那天傍晚很熱、很悶,
一如往常夏天的台北,
溽熱地令汗水無法順利蒸發。
他摸著理查的樣子,
親暱、不捨的像是與妻訣別。
鄰居們的抗議終於無法再以道歉了事,
她替他上網找了有緣人,
今天,是對方接走理查的日子。
詳細交代了理查愛吃哪幾樣狗食、
習慣在幾點出門尿尿、
喜歡把鞋子其中一隻咬去藏起來、
害怕打雷的下雨天、
順便給了理查每天都睡在上面的毯子。
「他會這麼怕打雷就是因為我撿到他的時候,
下著超級誇張的大雷雨。」
他說,「我從他還沒睜開眼睛就養他了啊...」
帶著微濕微紅的眼眶。
宣稱自己是愛狗人士的人很多,
愛到這麼深切程度的並不多見,
特別以一個男人來講。
這點她從他們兩個在一起之前就知道了,
而她對寵物的毛有著極度嚴重的過敏,
打噴嚏、眼睛癢、皮膚起疹子,
所以她其實並不常去他家。
「對不起喔...可是我真的無法丟著理查不管...」
一個男人用著如忠犬一般的無辜眼神對你望著,
你還能拒絕他什麼事情呢?
他對她說過:
「我常常想著,理查總有一天會死掉、會離開我,
光用想的我就覺得我會無法接受。」
理查被接走以後,他低落了好長一陣子,
三不五時他就打電話問接走理查的那一家人,
理查最近有沒有乖乖吃飯?
有沒有把鞋子又咬得破破爛爛?
的確,他沒辦法接受。
安慰這檔事,她向來不擅長,
尤其她自己又因為過敏,
不是個愛寵物的人。
看他這樣子,她想著:
「那你會接受我有一天離開你嗎?」
答案,在一段事過境遷之後揭曉了。
理查在某個打著雷的下雨天,
跑回了他家。
而她,在理查回來的前幾天,
他不在家的時候,
進去收拾了屬於自己的東西,
離開了他家。
「你回來了。」
門口,理查吐著舌頭喘著氣,
甩了他一身的雨水,
他抱起理查,用毛巾擦乾理查一身的濕。
轉身,
「可是你卻走了。」
他對著屋裡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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